武當山道茶功夫

八百里武當，云蒸霞蔚。五千年文化，源遠流長。武當山不僅是聞名遐邇的道教勝地，還是我國著名的道茶之鄉(xiāng)，道茶文化醇厚綿長。

武當山，又名太和山、仙室山，位于湖北省丹江口市（古稱均州）境內，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素有“亙古無雙勝境，天下第一仙山”的美譽，歷來為修仙學道者心儀神往的世外桃源。道經《玄天上帝啟圣錄》贊曰：“吾山不及諸山富，諸山不及吾山清。吾山冬寒而不寒，夏熱而不熱。三世為人，方到吾山。五世為人，方住吾地。七世為人，方葬吾境。吾山寂寂草萋萋，只聞鐘鼓不聞雞。汝若有緣居此地，吾令六甲斬三尸。七十二峰接天青，二十四澗水長流。三十六巖多隱士，葬在吾山骨也清。”據載，武當山很早就有了修道活動，自道教玄天上帝信仰興起后，又逐漸成為玄帝信仰的祖庭和武當道教的發(fā)祥地。

騫林茶的故鄉(xiāng)

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良好的自然條件和濃郁的道教文化，孕育了別具特色的武當道茶。武當山地區(qū)氣候溫和，濕潤多雨，土壤肥沃，植被豐富，不僅很早就有了種茶飲茶的歷史，而且從一開始就與道教結下了不解之緣。早在元代云麓樵翁羅霆震所撰的《武當紀勝集》中，就已經有了對武當甜茶的歌詠：“修真苦淡味仙靈，自種云腴摘玉英。亙古與人甘齒頰，春風百萬億蒼生。”道教尚服食，又奉茶為草木之仙骨，因此愛茶者甚眾，有茶道合一的說法。武當道士在長期的修道實踐中，對茶也情有獨鐘。明代皇帝還曾敕令武當山佃戶每丁每歲辦茶二斤，專供道士服用。武當道茶不僅歷史悠久，而且特色鮮明，深受道教玄天上帝信仰的浸潤和影響。

騫林茶是武當道茶中的上品，為武當山所獨有。明人王象晉在《群芳譜》中縷述天下名茶時就曾對武當山騫林茶贊不絕口：“太和山出騫林茶，初泡極苦澀，至三四泡，清香特異，人以為茶寶。”騫林茶采自騫林樹，騫林樹又名芳騫樹，其萌芽茁秀如陽羨茶，能愈諸疾。元代武當高道洞陽真人劉道明在《武當福地總真集》中記芳騫樹云：“葉青而秀，木大而高，根株皆自然藤蘿交裹之勢，與畫者無比。”武當山層峰疊嶂，標奇孕秀，杉松蓊郁，翳日清幽，有很多奇草靈木，騫林樹就是其中最為神異的一種。羅霆震在《武當紀勝集》中也有對騫林樹的歌詠：“七寶林中上界奇，枝枝翡翠葉琉璃。若非大頂居天上，安得靈根獨有之。”元代以來，有關武當山騫林茶能愈諸疾的說法已在民間廣為流傳，但因他土不產，武當山也僅二株，故尋常時日難得一見。

永樂十年（1412）秋，明成祖朱棣為答謝玄天上帝的神佑，敕命修建武當宮觀，以棲真妥神，興隆道教，武當山始有騫林應祥之瑞兆。據《大明玄天上帝瑞應圖錄》記載：“世傳武當山騫林葉，能愈諸疾。自昔以來，人皆敬重，未始有得之者。永樂十年秋，朝廷命隆平侯張信、駙馬都尉沐昕，敕建宮觀。明年，春氣始動，草木將蘇，先是天柱峰有騫林樹一株，萌芽茁秀，細葉紛披，瑤光玉彩，依巖撲石，清香芬散，異于群卉。于是護以雕欄，禁毋褻慢。不旬日間，忽見玉虛、南巖、紫霄及五龍等處，忽有騫林樹數百余株，悉皆敷榮于祥云麗日之下，暢茂于和風甘雨之間，連陰積翠，蔽覆山谷。居民見者，莫不驚異嗟嘆，以為常所未有。四方之人聞之，亦競趨來觀。及其仙葩競秀，紅光滿林，凝霞照日，炫耀人目。珍禽翠羽，翔集其上。嘹亮喧啁，晝夜不去。觀者愈起敬焉。至是，綠葉舒齊，馨香馥郁。”隆平侯張信和駙馬都尉沐昕認為，武當山騫林樹之所以生發(fā)繁盛，乃玄帝顯化，以彰其靈，遂命人采摘其葉，進獻于朝。自此以后，武當山每年給明皇室的上供仙品中必有騫林茶一項，終明之世，相沿不替。

八仙品茶不忍離

武當山是騫林茶的故鄉(xiāng)，武當道士對騫林茶的感情尤為深篤。清人賈洪詔在《續(xù)輯均州志》中即云：“騫林樹，芽茁如陽羨茶，能滌煩熱，蓋羽衣道流所珍也。”騫林茶能滌煩熱，能愈諸疾，乃養(yǎng)生之仙藥，延齡之妙術，飲之使人益思、少臥、輕身、明目。騫林茶既有延年益壽之用，還有體道通靈之妙。正如明代隱士羅廩在《茶解》中所言：“茶通仙靈，久服能令升舉。然蘊有妙理，非深知篤好不能得其當。蓋知深斯鑒別精，篤好斯修制力。”騫林茶采天地之靈氣，納日月之精華，既與道教的天人合一思想相契合，又與玄帝的靈應故事相輝映，因此深得武當道士的青睞。武當道教的齋醮科儀中普遍用茶，玄帝供養(yǎng)自元代起就已將凈茶列入其中，明代因之，清代官方在祭祀玄帝時仍用白色瓷杯盛凈茶以供。直到現在，武當道教的追薦科儀中還經常用“三奠茶”來超度亡靈，寄托哀思。

明代是武當道教最為鼎盛的時期，慕名而來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武當道士就在神道兩旁搭建了很多茅庵茶舍，為朝山香客提供飲茶之便。民國時期武當道總徐本善所立《混元宗壇執(zhí)事條教牌榜》中還設有茶頭一職，專司烹茶，以供圣待客。武當山地區(qū)至今仍有不少民歌反映了當年煮茶迎賓的習俗，如其中一首《茶館》就唱道：“盤對盤，碗對碗，掌柜開的是茶館。開茶館，無招牌，茶壺茶碗擺出來。毛尖茶，龍井茶，武當山上太和茶。”很多文人墨客在登臨武當山后，也對武當道茶念念不忘。嘉靖初年撫治鄖陽都御史章拯在《再登大岳以詩紀異》中就不無感慨地說：“仙家足幽致，上界何軒昂。更酌天池水，一試騫林香。”章拯曾兩度登臨武當山，玄妙神奇的騫林茶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傳說武當道茶的靈氣甚至還吸引了各路神仙的光臨，相傳八仙過海時，途經武當山，因流連騫林茶之故，盤桓不忍離去，后世遂在其飲茶之地建八仙觀。

光陰荏苒，歲月如流。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國家對包括道教文化在內的傳統文化的重視和支持，古老的武當道茶又煥發(fā)出了新的生機與活力，融道教傳統秘方與現代先進工藝為一體的武當道茶正日益受到海內外眾多游人香客的喜愛。人們在暢游武當仙山的同時，總不忘尋一處靜室，沏一壺道茶，在幽幽茶香和裊裊道樂中品味生活的樂趣，體悟大道的真諦。

（作者為華中師范大學歷史文獻研究所博士生，鄖陽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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