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睡仙——陳摶老祖[隋唐五代]
欄目分類:道教人物 發(fā)布日期:2017-06-25 瀏覽次數(shù):次
陳摶老祖是有名的睡仙,他曾說:“臣愛睡,臣愛睡,不臥氈,不蓋被。片石枕頭,蓑衣覆地。南北任眠,東西隨睡。轟雷掣電泰山摧,萬丈海水空里墜,驪龍叫喊鬼神驚,臣當(dāng)恁時正酣睡……”
說起來唐末五代時,有不少的仙家逸人。除了上篇所說的呂洞賓外,還有杜光庭、譚峭、李八百、麻衣道者、李琪、毛女等眾多世外高人,是個“神仙”輩出的時代,說來這“神仙”之輩,多出現(xiàn)在亂世之中,究其原因,大概是這樣的時候,高素質(zhì)的人才沒有辦法走正常的科舉功名之道,退而求道學(xué)仙,以這些人的聰明,學(xué)道自然也卓有大觀。
陳摶老祖據(jù)說早年是個弱智兒童,和呂祖他們生來就聰穎無比大不相同,據(jù)說他四五歲還不會說話,但陳摶這天在渦水河邊玩耍,一個青衣女人過來喂了陳摶一回奶(陳摶老祖四五歲了還吃奶?),據(jù)說這個青衣女子就是從秦朝一直活到那時候的毛女。這口奶可不同尋常,陳摶此后,尤如虛竹盡得逍遙子的內(nèi)力一般,變得不但能開口說話,而且張口就能讀詩,變得冰雪聰明。
陳摶雖然聰明過人,早早地就熟讀了諸子百家的經(jīng)書,但在當(dāng)時日益腐敗的科場中卻屢屢下第,陳摶的一腔熱情終于慢慢冰冷了,這時他父母雙亡,于是將家財散盡,棄儒學(xué)道,潛心研究毛女傳他的“煉形歸氣、煉氣歸神、煉神歸虛”之心法,天長日久,已有所成。說來陳摶和其他喜歡默默無聞的仙人不同,陳摶還是比較喜歡出名的,于是不久他的大名就傳到了后唐明宗皇帝的耳朵中。
俗話說:“做了皇帝想登仙”,歷來的皇帝對“仙人”都是比較感興趣的,于是就宣陳摶來朝。陳摶先生到了金殿之上,長揖不拜,左右文武都大驚失色,皇帝卻不生氣——仙人要有仙人的架子嘛,皇帝親自拉起陳摶的手,命人拿繡墩給他坐。但陳摶擺足了架子,卻自稱是“山野鄙夫”,要求“乞賜放歸,以全野性”。皇帝哪里肯放,想授與他官職,陳摶也堅辭不就,陳摶越這樣,皇帝越覺得陳摶“偉大”,于是將其安排在最豪華的五星級賓館中,作為京師中最高檔的賓館,自然華麗無比,飲食玩樂諸般器物俱全,但陳摶一無所取,只是要了個蒲團坐在上面終日安睡。
皇帝無可奈何,于是找人商量,這時候馮道(就是那個著名的官場不倒翁,經(jīng)歷五代皇帝,卻可以代代紅,決非省油之燈)出了個主意。馮道有一肚子鬼主意,他對皇帝說:“人間的誘惑莫過于酒色,七情莫甚于愛欲,六欲莫甚于男女。陳摶在山里住了這么多年,恐怕見了母豬也當(dāng)貂蟬,皇上您賜他一壇極品好酒,然后派美女三人,聲稱給他暖足,趁機色誘他。他上了咱送的美女,那他就完全聽咱的話了。”小人之見也略同,皇帝也是沉溺酒色之徒,聽馮道這樣說,喜道:“正合朕意。”心想這美酒肉彈齊發(fā),定能讓陳摶乖乖地投降。
說來這一招雖然有些下作,但效用也非同尋常,不少人都著了道兒。像南北朝時期的鳩摩羅什(注意并非《天龍八部》中的鳩摩智),本為西域高僧,當(dāng)他被人“飲以醇酒,(和美女)同閉密室”時,他老人家就毫不客氣地“妻之”了(見《晉書·列傳第六十五》)。另外像《宰相劉羅鍋》上的劉墉,也半推半就被兩宮女按到床上“夫之”了。說來這色誘一招,著實難擋。而陳摶收到這份美酒肉彈的禮物后,當(dāng)時也沒有推辭,打開美酒就飲,美人在旁邊斟酒服侍,陳摶也不推辭。使者回報馮道,馮道以為計謀可成,心中暗喜。沒有想到,第二天一早,馮道準(zhǔn)備到賓館里堵住被窩里的陳摶看個熱鬧時,卻發(fā)現(xiàn)陳摶早已飄然而去,只見那三個美女,都鎖在一間房中。馮道一問,美人們說陳先生喝了酒就睡,睡到五更方醒,留下一封書信,就走了,馮道將書信拆開看時,只見寫道:
“趙國名姬,后庭淑女,行尤妙美,身本良家,一入深宮,各安富貴,昔居天上,今落人間。臣不敢納于私家,謹(jǐn)用貯之別館。臣性如麇鹿,跡若萍蓬,飄然從風(fēng)之云,泛若無纜之舸,臣遣女復(fù)歸清禁,及有詩上浼聽覽。詩曰:雪為肌體玉為腮,深謝君王送到來。處士不生巫峽夢,虛勞云雨下陽臺。”
馮道拿了給皇帝看,皇帝也是嗟嘆不已。其實陳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正所謂“相見不如懷念”,皇帝越留不住他,越覺得他神秘莫測,為之傾倒。經(jīng)此一事后,陳摶的名氣可就更大了。
陳摶老祖回來后,就相中了武當(dāng)山,武當(dāng)山這里確實是仙家福地,據(jù)說陳摶在這里遇上五個白胡子老頭(據(jù)說是五條龍),教給他更高深的功夫——五龍蟄法。所謂蟄,大概類似冬眠一般。陳摶練成這門功夫可以一睡好幾十年,不飲不食。這門功夫看來倒也非常有用,如果學(xué)會后,就不用感嘆生不逢時了,如果看當(dāng)時的社會環(huán)境不喜歡,先睡上幾十年再說,睜眼看看,喜歡了就活動上幾年,不行就再重新睡去。
陳摶老祖大概也是這種想法,所謂“紛紛五代亂世間”,陳摶老祖很厭煩,于是就經(jīng)常睡覺。陳摶老祖的睡功還是挺厲害的,據(jù)說有次睡到一間柴房中,陳摶老祖鉆到柴火堆里一頓好睡,人們不知道新打來的柴陸續(xù)向他身上堆,但他就睡在里面不出來了,直到柴火燒盡了,人們才發(fā)現(xiàn)他。又有一次,一個山上的樵夫看到山谷里有個死人,頭臉上滿是土,心中可憐,心想我做點好事把這個死人葬了吧,那知一摸他,這個死人打著呵欠坐起身來,把樵夫他老人家差點沒有嚇?biāo)溃ㄇ缫豢矗瓉硎顷悡幌壬膊恢诖颂幩硕嚅L時間。
到了后來,陳摶老祖七十多歲時,就移居華山了。陳摶非常喜歡華山的西峰,曾寫詩道:“為愛西峰好,吟頭盡日昂。巖花紅作陣,溪水綠成行。幾夜礙新月,半山無夕陽。寄言嘉遁客,此處是仙鄉(xiāng)。”陳摶說是住在華山,但他無室無廬,甚至無鍋無灶,華陰縣太爺王睦,聽說陳摶的名聲,親自到華山求見——古代的官兒倒挺“尊隱重道”的。到了華山,只見光禿禿的一片石頭,不禁驚異道:“先生你在哪睡覺啊?”陳摶以詩相答:“蓬山高處是吾宮,出即凌風(fēng)跨曉風(fēng)。臺榭不將金鎖閉,來時自有白云封。”王縣太爺現(xiàn)場辦公,親自批示,要在此處給陳摶建一套 經(jīng)濟適用房,陳摶堅決推辭。后來,這王縣太爺逐級上報,匯報到柴世宗的耳朵里去了。
柴世宗聽了,也召見了陳摶,柴世宗為人英武神明,有一代明主的潛質(zhì),他并不盲信,先試了一下陳摶的睡功,見他果然熟睡一月有余,這才真心地佩服。于是鄭重召見他,問他修煉長生不老的方法,陳摶答道:“陛下為四海之主,當(dāng)以致治為念,奈何留意黃白之事乎?”這樣的話,好像是道家中人慣用的外交辭令,像唐朝時的道士吳筠見唐玄宗時也是類似的話——這不是皇上您干的事。柴世宗一聽,就轉(zhuǎn)而咨詢后周國運長短的問題,陳摶說道:“好塊木頭,茂盛無賽。若要長久,添重寶蓋。”后人解釋說是:“世宗皇帝本姓柴,名榮,木頭茂盛,正合姓名。又有‘長久’二字,只道是佳兆,卻不知趙太祖代周為帝,國號宋,“木”字添蓋乃是“宋”字。宋朝享國長久,先生已預(yù)知矣。”柴世宗本想封他一個諫議大夫的官,起個參謀作用,但陳摶固辭,于是賜他為“白云先生”的稱號,放他歸山。后來,有個刺史離京去赴任,柴世宗惦記著陳摶,讓他順路捎上布帛五十匹、好茶三十斤賞賜陳摶。看來柴世宗對陳摶還是很欣賞的。
說來陳摶可能和其友麻衣道人學(xué)了不少相面看相之術(shù),據(jù)說他在趙匡胤和趙匡義還是學(xué)齡前兒童時,就看出來這哥倆日后能當(dāng)皇帝,當(dāng)時他們的母親杜太后——當(dāng)時可沒有人叫她是太后,她還只是個鄉(xiāng)下女人,在兵荒馬亂中匆忙地用扁擔(dān)挑著這哥倆逃難,陳摶追上去說:“莫言皇帝少,皇帝上擔(dān)挑。”又有傳說,在趙匡胤還是一介武夫時,陳摶用計和他下棋,結(jié)果趙匡胤想耍賴,用華山作賭注,這本來是張空頭支票。但后來趙匡胤做了皇帝,陳摶這張空頭支票居然可以兌現(xiàn),于是陳摶大大地賺了一把。
陳摶老祖還是比較喜歡參與政治的,后唐、后周、宋太祖、宋太宗都召見過他,他也都前去應(yīng)召,十分痛快,絕不像其他隱士“神仙”那么難請,算得上是最佳“應(yīng)召隱士”。其實,帝王們尤其是趙家皇帝可以借陳摶給自己蒙上一層真命天子的色彩,而陳摶卻因帝王的推崇而擴大自己的影響,提高自己的名氣,確實是一個雙贏的局面。其實說來陳摶的功夫未必高過呂洞賓、譚峭、李八百等等,但陳摶像易中天一樣有中央級媒體的傳播工具,于是陳摶在歷史上也成了“老祖”級的人物,名氣比譚峭、李八百等大得多。
不過,陳摶老祖雖然屢屢奉召,不是那種非常清高不染世塵的隱士,但他也并非沉溺于名利的庸俗之輩,他其實最主要的還是關(guān)心天下蒼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他有一首詩道:十年蹤跡走紅塵,回首青山入夢頻。
紫綬縱榮爭及睡,朱門雖富不如貧。
愁聞劍戟扶危主,悶聽笙歌聒醉人。
攜取舊書歸舊隱,野花啼鳥一般春。這首詩和我們讀過的呂洞賓的“仙詩”意味很不相同,雖然詩中也有“紫綬縱榮爭及睡,朱門雖富不如貧”這樣的句子,但“愁聞劍戟扶危主”的背后,卻是那憂國憂民的熾熱肝腸。
陳摶老祖的詩也有不少,但他的詩不如呂祖的好,大概是二流的水準(zhǔn)。因為陳摶老祖的詩氣魄遠沒有呂祖那樣大,而且有時不乏粗鄙俚俗之句,比如陳摶老祖有一首詩叫《睡歌》:臣愛睡,臣愛睡,不臥氈,不蓋被。片石枕頭,蓑衣覆地。南北任眠,東西隨睡。
轟雷掣電泰山摧,萬丈海水空里墜,驪龍叫喊鬼神驚,臣當(dāng)恁時正酣睡。
閑想張良,悶思范蠡,說甚曹操,休言劉備。兩三個君子,只爭些小閑氣。
爭似臣,向清風(fēng),嶺頭白云堆里,展放眉頭,解開肚皮,打一覺睡!更管甚,玉兔東升,紅輪西墜。這首睡歌,雖然說的也是超然物外的仙家氣度,但一口一個“臣”,聽起來非常不爽,另外,陳摶老祖此詩的學(xué)習(xí)榜樣,只是“張良范蠡”而已,并非絕頂高人,所以總覺得比起呂祖的“斗笠為帆扇作舟,五湖四海任遨游。大千沙界須臾至,石爛松枯經(jīng)幾秋”之類的詩句顯得有點小家子氣。
陳摶老祖最后死在華山,臨死前,他讓弟子們給他在山上開了個石窟,然后葬在里面。宋徽宗年間有個道士說見到了陳摶的棺材和遺骨,還和宋徽宗匯報說是有“仙骨一具,香氣四溢”,宋徽宗是道教癡迷者,馬上要這個道士帶人去要把這“仙骨”接到大內(nèi)供奉,結(jié)果到了華山,卻找不到那個地方了,只好嘆息而返。其實這個道士未必真見了陳摶的遺骨,可能只是信口開河,騙騙宋徽宗,抬高一下自己身份罷了。陳摶至少活了一百多歲,元趙道一《歷世真仙體道通鑒》稱陳摶享年一百單八歲,龐覺的《希夷先生傳》認(rèn)為陳摶活了一百九十多歲。但陳摶壽命雖長,卻活不過呂洞賓,呂祖在他死后寫有一首挽詩,就借此詩為此文作結(jié)罷:
哭陳先生
天網(wǎng)恢恢萬象疏,一身親到華山區(qū)。
寒云去后留殘月,春雪來時問太虛。
六洞真人歸紫府,千年鸞鶴老蒼梧。
自從遺卻先生后,南北東西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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