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心血 兢兢業業 《道家金石略》誕生始末
欄目分類:玄門講經 發布日期:2017-06-20 瀏覽次數:次
《道家金石略》是道教碑刻史料籍
中國道教碑刻史料籍。現代歷史學家陳垣編、陳智超增補并?。本書收錄自漢魏六朝至明代有關道教的碑碣題銘史料,共1,538通。資料來源以繆荃孫藝風堂拓片、張仁蠡柳風堂石墨為主,并輯錄《道藏》、各種金石志、地方志、歷代文集中有關道教的碑文資料,少數雖非碑文,但內容重要、史料價值高者,作為附錄收入。
《道家金石略》的地位
盧仁龍在《中國道教》評論道:
它是文獻發展史上第一部獨特的專題大型金石略著作;
為道教史研究提供了全面、豐富的新資料;
對研究歷史上著名人物、事件與道教的關系,以及文集、總集的編撰,都具有很高的價值。
蔡美彪評《道家金石略》的偉大在于
1)陳垣先生研究宗教有著獨特的風格
歷來宗教史研究,大體有兩種途徑: 一是依宗教學的觀點去探討教義與思想源流;一是以史學的觀點去考察宗教的歷史活動。
援庵先生以史學家而研究宗教史,往往是從歷史的全局著眼,聯系一代史事去考察宗教的軌跡,對各個宗教的傳布、 演變、 人物、 典籍以及對社會、 政治、 文化的影響等進行多方面的研考,同時又善于利用史學家未及注意的宗教典籍去訂正史籍的訛誤 ,補充史籍的閡遺 。 援庵先生關于宗教史的多種論著,既是以歷史學的觀點與方法探考宗教 ,又據宗教典籍補證歷史 ,從而形成不同于前人的獨特風格,開拓出前人未及涉足的許多新境。 在歷史和宗教的廣闊領域,縱橫馳騁,左右逢源。
歷史學家蔡美彪(資料圖:圖源網絡)
2)編撰此書 編者態度嚴謹 一絲不茍
援庵先生在他已刊的著作中,曾幾次談到《道家金石略》一書,說是“ 校讎不易” ,未能刊行。 所謂校讎不易,是有其深意的。智超同志在本書前言中,曾引述援庵先生家書說: “ 抄書易,抄碑難。 抄碑易,校碑難。 ” 又說:“ 尋丈拓片,攤置一室,剝蝕模糊,煙墨狼藉,抄碑談何容易。 ”
援庵先生所說校碑難 ,當不僅指校閱碑文的抄件,而還包括 校訂碑刻文字。往古石刻,多經蝕剝漫穗,書家又往往雜用行體、 別體,都增加了識辨的困難。 拓本的摹拓,則有年代早晚之別,拓技精粗之分。 一般說來,年代較早的舊拓 ,因剝蝕較少,往往長于年代較晚的新拓。 但摹拓精良的新拓也可勝于摹拓粗糙的舊拓。 由于碑文上石年代的不同和地區的不同,刊于不同碑石的同一文書,也會有文句間的出入。 至于前人志書或文集中所載碑記文字與石刻文字互有異同,更是隨處可見。 假如僅據已刊志書或某一拓影 ,即冒然判斷碑拓的是非,便難免唐突。
校碑之難,難于校書。 援庵先生屢嘆校讎不易而未刊行,表現了他一貫嚴謹治學的學風。 但是,事實上,援庵先生對收錄的石刻文字 ,已作過不少校勘考訂工作 ,以眉批形式書于抄件之上。 現經智超同志細心錄出,以邊注形式分錄于各篇碑記之后 。 在這些注文中,援庵先生曾參據金石志書及有關史籍,對各類刻石文字的內容,包括年代、 職名、 人物事跡等多有考校,間或訂正前人著錄的疏失 ,證補史書記載的漏誤,一個邊注即是 一篇考訂文字。 倘若錄出匯輯,即是有如錢大聽《潛研堂金石文跋尾》之類的專著。 只是因為援庵先生生前尚未準備將此書刊行 ,以致未能撰寫更多的校記,貽留后學。這是不無遺憾的。
3)一家三代史學大家 編書質量上乘
中國學術傳統中,向有所謂家學,祖孫父子相傳,形成學統。 近世學校授業,師弟相傳,家學遂不再為人稱道 。 事實上,子弟向父兄受業,日夜相從,耳濡目染,可以得到特有的學習環境,仍是學術傳承的良好途徑。
援庵先生哲嗣樂素先生,繼承父學,為宋史名家。在紀念援庵先生誕辰110 周年前數月竟不幸病逝,實是史學界的損失。 智超同志繼承父祖之學,治宋元史及歷史文獻學。近年來,不惜全力整理乃祖遺著,為此付出了數年的心血。 援庵先生因家學得傳,而使遺稿得以傳布。 學術界也因陳氏后繼有人,得以捧讀援庵先生的遺編,是值得慶幸的!兜兰医鹗浴肥侵浅拘燎谛Qa的巨編。 聽說援庵先生的其他遺稿也在整理之中,切望也能早日刊布,以惠后人。
4)《道家金石略》后續工作有大量增補
智超與慶瑛同志在整理援庵先生遺稿時,除刪汰重復者外,又增補了石刻40 0余通。 全書也由原稿的80 余萬字擴展至百余萬字。 可貴者增補部分主要是石刻拓本。
增補較多者是北京大學圖書館所藏柳風堂舊藏碑拓164通。 南皮張氏柳風堂藏拓,抗日戰爭后歸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收藏,數量與藝風堂藏拓略近,但多為前人金石書所未見,收擇之精 ,有過于繆氏。 但因柳風堂向無碑目傳世,故鮮為人知,遠未充分利用。 智超同志從萬余拓本中錄出有關道家碑拓補入本書,無疑是極有價值也極為繁重的工作。 增補的柳風堂藏拓約有百篇,均屬金元時期,多為前書所不載,其中有關真大道、 正一道的資料,尤為難得。
陳智超,曾云瑛夫婦,攝于1971年(資料圖:圖源網絡)
綜觀本書增補的文字,雖僅為舊稿的四分之一,但增補后不僅使本書更為完備,也增加了它的學術價值。 增補者的辛勤勞績,當會贏得讀者的稱道。
金石研究中,編目是一項繁重的學術工作。 石刻文字的編目,包括確定題目、 年代、 所在地,著錄書體、 尺寸及狀況等多項內容。 其中尤以題目的擬定與年代的確認,需要致力研考 ,難得確當。石刻文字包括文書碑 (如圣旨、 令旨、 法旨及公據、 契約等碑刻) 、 神道碑、 墓碑、 墓志、 傳記、 事記、 題名等多種體制。 有些原無標題,有些雖有標題不便沿用或并不能準確反映石刻的內容。 至于碑額、 題署更是多種多樣 ,也不能簡單地移作題目。石刻文字或不署紀年,或僅有干支、 生肖而無年號。 有些雖有書寫年月但與文字內容或不盡一致 ,與上石的年月 ,更多有差距。 稍有疏忽,即難以確定準確的年代。金石收藏家往往兼收各代,包括多方面的內容,拓本可多至數千通至萬通,要求編目一一精確,是十分困難的。 諸家所編金石文字目錄 ,也因此而有精粗高下之別。
本書校補中最繁重的工作是碑拓的?。
援庵先生遺存的書稿,原為清人抄錄輯存 。 智超同志在本書前言中說他檢閱抄稿 ,發現“有的錯誤很少,但相當部分錯誤甚多” ,“ 特別是抄自拓片的部分更為明顯” 。 智超、 慶瑛同志多方查據原拓原書,逐一詳校,才使本書得以定稿出版。 我曾校閱本書所收若干通曾為前人引錄刊布的碑文,前人的一些漏誤文字在本書中多已得到補正,可見?惫ぷ魇窍喈斁毜。
古人說,校書如掃落葉。 校碑難于校書,如此巨編,秋風落葉,當然更難于盡掃。
北齊校書圖(資料圖:圖源網絡)
如 480頁所收 “ 天壇十方大紫微宮鰓旨及結瓦殿記” 碑文中“ 也可令敦大皇后懿旨” 之 “ 令” 字顯是“ 合” 字之誤。 也可合敦即大皇后的蒙古語音譯,碑文疊用。 碑石“ 合” 字原書行體,形近“ 令” 字,故抄錄者誤識為“ 令” 。碑陰結瓦殿記,結瓦非殿名,乃記沁州長官杜德康捐資為紫微宮殿頂結覆琉璃瓦事。碑文中“ 瓦” 書作“ 厲” ,本書特為沿用。 案字書無此字,乃書家之別體。 本書所收碑文,為印刷之便,正體均用現行簡字,此別體字似無保留之必要。 凡此 ,是由于碑石刻文原有行體或別體,難于識辨所致。 若此之類失校之字,在全書百萬字史料中自屬微末。 由此也可見,援庵先生所說抄碑難 校碑尤難,詢非虛語。 本書的文字?惫ぷ,是極其艱巨的。
《道家金石略》的獨特性
1)《道家金石略》融合了各個流派各個時期的綜合巨著
《道家金石略》是援庵先生為研究道教各流派而編纂的一部石刻史料匯編。 所收史料,上起漢魏,下至明朝。書名道家,自然不是狹義的先秦道家學派。不稱道教是因為內容并不限于傳統的道教。
援庵先生在《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一書中曾說: “余昔纂道家金石略,曾將道藏中碑記及各家金石志、文集并藝風堂所藏拓片,凡有關道教者悉行錄出,自漢至明,得碑千三百余通,編為百卷。 顧以校僻不易,久未刊行。 其金及元初部峽,十之一屬道教舊派,十之二屬大道、 太一,十之七屬全真。元并江南,始有正一諸碑,與全真對峙,然河北大部仍屬全真也。 ”
《新道教考》作于1941年。 《道家金石略》早在20年代即開始編纂,故云“ 昔纂”。 援庵先生收錄的1 3 0 0余通碑記中,金元部分,超過半數。現經智超同志增補至1538通,其中金元部分凡882通,仍居大半。 而金元部分十之七八均屬非道教舊派的全真道、 真大道、 正一道等三教。 三教并非傳統的道教,如援庵先生所說: “ 世以其非儒非釋,漫以道教目之” 。故別稱為“ 新道教” 。 書名不稱道教而名道家,正是由于書中史料兼收了傳統道教舊派和非傳統道教諸道的緣故。
2)《道家金石略》始有索引之作
最后,我想指出,本書校補時,編制索引,附于書末 ,是一項極為有益的工作。 中國傳統學術中,原無編制索引的慣例。 近世學人借鑒外國經驗,始有索引之作。 但直到現在,我國出版的學術著作和史料書附有索引者,仍然并不多見。
傳統學術并無索引編制慣例(資料圖:圖源網絡)
《道家金石略》是百萬字的大型史料匯編,如無索引,僅憑編目,是難以利用的。智超、 慶瑛同志不避煩瑣 ,分別編制了原文作者索引、 文中所見人名索引和宮觀索引,刊入本書。 這不僅為讀者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也使本書的學術作用更易于發揮,是值得贊許的。 倘若我國出版的史料書,都能這樣編制索引,必將有益于史料編纂和出版事業的發展 。
今逢先生110 歲誕辰 ,喜讀《道家金石略》遺編,寫下這些極為粗略的體會,愿將此石刻文字寶庫紹介給學界同人,兼以志對援庵先生的懷念與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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