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種方

韓國圍棋選手李世石和谷歌阿法狗的人機大戰終于結束了，雖然李世石一比四告負，但是我們知道在圍棋這項最精密復雜的競技中，人工智能離戰勝人類還十分遙遠。通過這件事，人們對圍棋這項源自中國的競技藝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們這次要說的概念，也與圍棋有關。

人工智能離戰勝人類還十分遙遠。（資料圖 圖源網絡）

何為“天元”？

在圍棋十九乘十九的棋盤上，最中間的交點叫做天元。“天”字不必解釋，而根據許慎的《說文解字》，“元，始也”，元就是開始的意思。多說一句，許慎后面繼續說到：“《九家易》曰：元者，氣之始也。”明眼人一看即知，《九家易》的說法帶有濃厚的道家意味。確實如此，《九家易》是淮南王劉安請人編寫的一部《周易》闡釋書，其中的思想自然帶有濃厚的道家意味。

圍棋中的天元（資料圖 圖源網絡）

總之，天元之意即為天之始，但為什么圍棋盤正中的點為天元呢？有人認為這與天軸正中的北極星有關。這種說法不難理解，北極星恒定不動，因此被稱作天元，由此對應棋盤正中也是合情合理的。除此之外，天元還是一個復雜的道教概念和術數概念。

道教中的“天元”

一般情況下，天元屬于“三元”之首，早至《參同契》即有“含精養神，通德三元”之句。然而對于三元究竟為何，其實變化很多。《云笈七簽》卷五十六《元氣論》稱：“混沌分后，有天地水三元之氣，生成人倫，長養萬物。人亦法之，號為三焦、三丹田，以養身形，以生神氣。”這是以天地水為三元，同時分別對應人的三焦、三單田，它們正是分別修煉形氣神的依據。

而張伯端《悟真篇》卷上有“四象五行全藉土，三元八卦豈離壬”句，董德寧注稱：“三元者，三才也，其在天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為精氣神之三物也。”則又以三才，即天地人為三元，然后三才之中又分別對應三個相關概念。

道教與天元的關系（資料圖 圖源網絡）

以上是比較普遍的兩種說法，另外還有一些三元說，是從完全不同的角度來理解的，如《道樞》卷三十有《三元篇》：“上元者首以上屬焉；中元者，首之下臍之上屬焉；下元者，臍之下腰之上屬焉。”只論人體之“三元”。

僅僅列舉道書中的各種三元說，恐怕就是一篇宏文巨著。而從命理學角度來說，雖然一般也采取天地人三元的說法，但其含義卻完全不同，天元指天干，地元指地支，人元則是天干地支以及五行相互配合而成的命理說法。此處倒是隱隱與《悟真篇》“四象五行全藉土，三元八卦豈離壬”這一句相合，二者是否有相關性，也未可知。

古代數學中“天元”的概念

另外發展了天元這個概念的另一大分支，就是中國古代的數學領域。在此天元術和現代所謂方程類似，通過設立未知數求解。

元代數學家李冶在《測圓海鏡》中非常完美地運用了天元術，清人阮元在《重刻測圓海鏡序》中說：“《測圓海鏡》何為而作也？所以發揮立天元一之術也”，“立天元一為某某”就是天元術中的術語，類似于現代數學中說“設某某為X”。不僅如此，李治在《測圓海鏡》自序中的一段話，使我們看到了蛛絲馬跡，能夠隱隱將天元術的產生指向道教，原文如下：“老大以來，得洞淵九容之說，日夕玩繹，而向之病我者，使爆然落去而無遺余。山中多暇，客有從余求其說者，于是乎又為衍之，遂累一百七十問。既成編，客復目之《測圓海鏡》。”

畢竟天元本就是道教三元說中的一個重要概念。（資料圖 圖源網絡）

既然全書以天元術為基本算法，該書又演自“洞淵九容之說”，顯然“洞淵九容之說”正是天元術的一種，至少也是帶有天元術風格的一種理論。其中“洞淵九容”這個詞，目前還不能確定這是否是一部書的名字、亦或是一個數學觀念的名字，也可能是創作者本人的名字，但很難不令人聯想到大名鼎鼎的道教洞淵派。畢竟天元本就是道教三元說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此處又提到“洞淵”二字。可惜關于“洞淵九容之說”已經沒有其他歷史資料的遺留，我們只能給出以上猜測，而沒法確鑿無誤地驗證它。

另一位元代數學家朱世杰，另有一部著作《四元玉鑒》，其中不僅利用了天元說，而且將其發展為天、地、人、物四元，分別指代一至四次方程，并稱之為“一氣混元、兩儀化元、三才運元、四象會元”，他所受到的道教影響更是不言自明。

作者簡介：

種方，北京大學哲學系《儒藏》編纂與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專業方向為儒家典籍與思想研究，以經學研究為主。主要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現存元人著作（漢文部分）總目提要》；國家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十一五”規劃《儒藏》工程；國學網、首師大電子文獻研究所聯合北京師范大學易學文化研究院共同開發的《中華易學全書》。

（騰訊道學獨家稿件，未經授權請勿轉載。文：種方，騰訊道學專欄作家）

來源中國道家養生網 www.tbbhh.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