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萬景元

上元日張燈源于道家祭祀“太乙真君”

三元日是道教的重要節日，分別是上元正月十五日，中元七月十五日，下元十月十五日。在唐朝的時候，三元日是國家法定節假日。在三元日，全國禁止屠宰，公務員放假，王公大臣都要去道觀聽道士講說經法。

圖注：燃燈禮斗

關于上元觀燈的起源，宋人洪邁的《容齋五筆》云：“上元張燈，《史記．樂書》曰：‘漢家祠太乙，以昏時祠到明，今人正月望日夜游觀燈或其遺事。’”宋人朱弁的《曲洧舊聞》也以為“上元張燈，按唐名儒沿襲漢武帝祠太乙自昏至明故事。”

漢武帝采納方士繆忌的建議，在甘泉宮修建太乙祠壇，無論是伐南越、得天馬，還是冬至日，均在此祭祀太乙神。所謂太乙神即太陽神，就是道教所謂的“太乙真君”。正月十五的祭祀活動十分隆重，從黃昏開始，通宵達旦燈火通明，加上夜晚常有流星經過祠壇之上，從此形成了正月十五張燈結彩的習俗。事實上，漢武帝祀太乙沿襲的是先秦時期楚人的舊俗。《楚辭·九歌》以“東皇太乙”為至尊之神，宋玉《高唐賦》云：“進純酒，禱璇室，醮諸神，禮太乙。”

太一原是楚地神靈，祠太一，是漢武帝為了求神仙而讓方士搬到宮中的。太一神后來也被道教所吸收。祭太乙，要徹夜點上燈，并舉辦相應的祭祀儀式。以后沿襲下來，再加民間的各種創造，注入了老百姓自己的喜好、情趣，才演變成元宵節。因此元宵張燈的習俗，是與道教前身方仙道及道教的活動直接相關的。特別是正月十五定為天官賜福天尊的生日，張燈與慶祝天官生日聯系在一起，在“天官賜福”的口彩下，元宵更增添了歡樂氣氛。

正月十五放燈火的風俗從漢武帝祭祀太乙神，主要在皇宮舉行，到后來經官方的倡導而開始于民間流行。在漢朝開平盛世起就有正月十五夜不宵禁的傳統。不過，漢代的放燈時間只在正月十五當晚。

智慧火光破除陰暗 “燃燈”是道教齋儀的組成部分

道教很早就有以燈燭為齋儀的做法。據陸修靜祖師《洞玄靈寶說光燭戒罰燈祝愿儀》云：“爝光者，猶莊子所謂爝火也，為光之微者。原夫齋法至精，而行者常麤，實五濁垢障，深蒙難啟。如處曲穴，非太陽所照，延引幽闇者，宜以燈燭之明。今以爝光，斯之謂也。”眾生愚迷，障礙深重。太陽照不到，所以需要以燈燭接引。用燈燭比喻為智慧之火光，破除眾生心中的陰暗。

圖注：晉簡寂陸先生畫像

另外道家燃燈，還是模仿再現天上仙人的模樣。大羅天上，玉京山中，有紫薇上宮，七寶玄臺。十方至真、妙行真人，都會圍繞此臺，燒香燃燈，散花獻禮。所謂“吐日精以卻穢，散月華以拂塵，神燈朗照，炳燭合明，金風八散，慶云四陳。飛龍毒獸，備衛玉闕。十方至真，三千大千已得道大圣眾，及自然妙行真人，皆一日三時旋繞上宮，稽首行禮，飛虛浮空，散花燒香，手把十絕，嘯詠洞章。”故知，燃燈為道家齋法的一個組成部分。

圖注：大同純陽宮燃燈祈福

三元張燈是為了祈福

在五代時期，這一宗教活動，影響到民間。民間逢上元之日，有燃燈祈福的風俗。《五代史．梁書．太祖紀》詔曰：“近年以來，風俗未泰，兵革且繁，正月燃燈，廢停已久。今屬創開鴻業，初建洛陽，方在上春，務送陽氣，宜于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夜，開坊市門，一任公私燃燈祈福。”

民間逢上元之日，有燃燈祈福的風俗(資料圖 圖源網絡)

又宋人王叔永《燕翼詒謀錄》云：“太宗淳化元年六月丙午，詔罷中元、下元張燈，官遂廢之，而私家猶有私自張燈者，余曩過山陽，中元下元酒務張燈賣酒，豈北方遺俗猶有存者也。”這里說三元日張燈祈福，就可見張燈與道教三元信仰之關系。燃燈燒香，禮拜三元。

古代情人節 上元燈會由宗教祈福變為民俗游樂

到后來，燃燈祈福的意義淡化，上元張燈逐漸變成一種民俗游樂活動。在北宋的時候，上元張燈的時間，更延長到五天，縱民游樂。《十七十八夜張燈詔乾德五年正月甲辰》云：“上元張燈。舊止三夜。今朝廷無事。區寓乂安。況當年谷之豐。宜從士民之樂。具令開封府更放十七十八兩夜燈。”在這五天之中，士女打扮的花枝招展，華燈初上，明月正圓。寶馬香車，翠裙羅袖。古代官宦人家的女子是很少出門的，難得有機會晚上出來逛燈市，那是多開心啊。而很多花花公子，也可以藉此機會一睹芳容了。郭利貞《上元》詩云：“九陌連燈影，千門度月華。傾城出寶騎，匝路轉香車。爛熳惟愁曉，周游不問家。更逢清管發，處處落梅花。”在上元佳節，士女通宵游樂，此時梅花初開，明月正圓，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正直初春時節，少男少女，在夜月花燈之下，更顯得清麗可人。催生了很多動人的故事。

圖注：元宵燈會

湯顯祖《紫釵記》描寫的就是一個這樣的故事，才子李益元宵夜賞燈，遇才貌俱佳的霍小玉，兩人一見傾心，隨后以小玉誤掛梅樹梢上的紫釵為信物，喜結良緣。

歐陽修一首著名的《生查子》云：

去年元夜月，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月，花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乃是追憶去年與一位佳人的一面之緣，去年邂逅相遇，花前柳下，攜手言歡。今年重游，卻不能再見，實在是惆悵。又晁沖之，詞云：“繡閣人人，乍嬉游、困又歇。笑勻妝面，把朱簾半揭。嬌波向人，手捻玉梅低說。相逢常是，上元時節。”這個似乎比歐陽修的運氣要好一點，晁公還跟佳人約好了，明年上元再見。又王庭《江城子》云：“夜郎江上看元宵。斗回杓。雪初消。燈火銀花，何處是星橋。共得滿城春不夜，三妓女，五溪徭。”上元看元宵，攜妓游玩，果然風雅，不負人生。在道教諸多節日之中，上元節是艷遇指數最高的節日，堪稱古代的情人節。

（騰訊道學獨家稿件，未經授權請勿轉載。文：萬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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